本报记者 李志伟 《 人民日报 》（ 2023年02月20日 第 15 版）
近期，美国一列运载有毒化学品的列车在俄亥俄州东部脱轨起火。之后，应急人员对部分有毒化学品进行了“受控释放”操作。事故发生后，方圆数公里内居民出现头疼、恶心等症状，当地鱼类、动物出现死亡现象。连日来，事发地居民对这些有毒化学品的处置及其影响忧心忡忡。
美国政府在此次事件中反应迟钝、处理不力，引发民众和舆论的广泛批评。美国媒体分析认为，一方面，美国铁路行业长期将利润置于安全之上，近年来事故频发，暴露了管理不善、监管缺失等弊病；另一方面，美国政府与铁路公司对于应急事故的处理“令人失望”，民众的健康安全被严重忽视。
“这是一场噩梦，现在仍然如此”
2月3日，在俄亥俄州东部的东巴勒斯坦镇，一辆运载有毒化学品的列车脱轨，造成50节车厢脱轨或损坏，20节运载危险品的车厢中11节脱轨，其中5节罐车载有氯乙烯。氯乙烯是一种具有致癌性的无色气体，其燃烧产生的光气和氯化氢也是有毒气体。此外，事故车厢里还有多种其他危险化学品。
东巴勒斯坦镇的人口约5000。事件发生后，当地大量居民被疏散。2月6日，应急人员以避免大规模爆炸为由，对运载氯乙烯的5节罐车进行“受控释放”，把氯乙烯从罐车内引出后燃烧。有民众拍摄的视频显示，黑色浓烟遮天蔽日，弥漫了一大片区域。两天后，在美国国家环境保护局的保证下，当地官员解除了疏散令，称事故区域及附近居民区空气质量样本中污染物读数低于需要进行安全筛查的水平，居民“可以安全回家”。
然而，上述说法并不能让当地居民安心。据加拿大广播公司报道，当地许多居民“仍然被恐惧、不信任和怀疑折磨”。莫拉·托德和她的丈夫曾短暂回到镇上。她说：“我们在那里待了大约15分钟，就开始觉得喉咙里有一种干涩、发紧的感觉。有点恶心，有点头晕，几乎像晕车的感觉。”第二天出门时，还是同样的感觉。于是，托德离开小镇前往肯塔基州，她说直到家乡真正安全的时候，她才敢回家。
当地居民埃里克·惠特宁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这里的空气闻起来像一个“过度氯化的游泳池”。他的眼睛感到灼痛，但他和家人无处可去。周边已经有很多人遭受头疼等后遗症。一些居民已经提起联邦诉讼，要求事故列车所有方诺福克南方铁路公司对当地进行健康监测。当地居民梅丽莎·亨利说：“这是一场噩梦，现在仍然如此。”
另据媒体报道，东巴勒斯坦镇过去几天有人报告动物生病或死亡。俄亥俄州自然资源部门通报，当地一段水域约3500条鱼因化学品泄漏死亡。
“国会需要调查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当地居民除了遭遇身体上的不适外，有关部门的应对措施也让他们感到担忧和不满。首先是信息不公开、不透明。目前，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和美国环境保护局均未提供列车运载物品的完整清单，仅提供了部分“对居民区造成最严重影响的化学品”的清单。其次是监测数据不准确。据《华盛顿邮报》援引有关人士的观点，环境保护局官员测量当地空气数据所使用的手持式检测器虽然方便使用，但是缺乏必要的灵敏度且无法完整评估风险。
曾在美国环境保护局任职的生态战略专家埃瓦耶洛斯·瓦利亚纳托斯表示，当局从车厢中倾倒化学品并露天焚烧是不合适的，人和自然暴露于泄漏化学品和大火会加剧危害。美国研究危险物质的专家希尔·卡贾诺很惊讶政府部门这么快就让居民回家。他认为，在进行彻底清理前，这些化学物质可能仍然残留在屋内或附着在物品上。卡贾诺建议小镇所有人进行体检，警惕这一事件的长期影响。
美国媒体“新闻国家”网站刊文发问：“美国政府在哪里？”文章称，小镇笼罩在黑烟和潜在危险的化学物质中，几千人的健康受到威胁，甚至不得不离开家园。更加令人担心的是，有关方面没有足够认真对待这场环境灾难。当地社区没有从政府那里得到多少实际帮助，而这些事情本应是政府的优先事项。
《纽约时报》评论说，东巴勒斯坦小镇上，焦虑和不信任正在加深。专家警告说，要了解事故的原因和后果，可能需要进行比目前更全面的调查。政府和铁路官员发出的信息令人困惑，而且似乎不断变化，更进一步削弱了民众的信任。
俄亥俄州州长迈克·德温2月16日表示，他当天同白宫进行沟通，以解决东巴勒斯坦镇需要联邦政府给予帮助等问题。德温日前还透露，上述事故列车事发前未被列为“高危险品列车”，所以没有人通知俄亥俄州它将经过。“这很荒唐。”德温说，“国会需要调查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极端降本逐利商业模式造成的最新恶果之一”
近年来美国列车安全事故屡见不鲜。俄亥俄州有毒化学品泄漏事件发生后不到两周，一辆货运列车2月13日在得克萨斯州与一辆货车相撞，货车司机死亡，列车10余节车厢脱轨。2月16日，又一辆货运火车的3节车厢在密歇根州底特律西南郊脱轨。
《今日美国报》称，美国的火车越来越不安全，像俄亥俄州的火车脱轨事故可能会更加频繁地发生。劳工代表和行业专家对《今日美国报》表示，为了降低成本，铁路公司进行游说，反对成本高昂的监管，并采取增加列车长度、减少检查时间、大幅削减铁路员工等措施，使得美国的火车变得愈发不安全。
美国联邦参议员万斯称，列车老旧的制动系统、维修部件的耐用性，以及美国交通部对铁路系统的监管方法，都存在很多问题。美国“左翼之声”网站文章说，这场灾难本可以避免，诺福克南方铁路公司、美国联邦政府等要为这场灾难负责。“从类似工业灾难的案例来看，东巴勒斯坦镇火车脱轨事件对公共健康和环境的影响可能持续数十年。”
有数据显示，美国铁路从业者人数曾一度高达百万，而目前已降至20万以下，为历史最低水平。美国铁路工人联合会秘书罗恩·卡明考说，近年来，美国铁路行业持续裁员、缺乏监管，把利益置于安全之上。“最近这次脱轨事故不过是冰山一角，是美国极端降本逐利商业模式造成的最新恶果之一，如果不采取措施，情况将变得越来越糟。”
“俄亥俄州列车脱轨事件引发民众对美国政府监管不力的质疑，美国民众对健康的担忧正转变为对政府的信任危机。”《华盛顿邮报》文章说。美国国会两党多名人士都认为，白宫本应对这次事故作出更加迅速的回应。这起事件后，人们普遍对美国政府的危险品管理和铁路行业监管政策感到沮丧。
（本报华盛顿2月19日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