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71年，跨越太平洋的拥抱
柴逸扉 王湘云
“我从没想过这一天会到来！他是个英雄，他是个英雄！”
日前，83岁的美国老太太玛丽·泰勒·普蕾维特（Mary Taylor Previte），专程来到中国贵阳感谢王成汉。71年前，王成汉与其他6位美国人组成“鸭子行动组”，参与“潍县集中营”的救援行动，将玛丽和其他约1500名外侨从日军设立在山东的潍县集中营解救了出来。
8月3日，笔者前往贵阳采访王成汉老人，从他口中了解到救援时的场景，以及这次时隔71年的重逢和那个跨越太平洋的拥抱。
有生之年再见恩人
虽然已是91岁高龄，但王成汉老人依然精神矍铄，聊起几天前跨越太平洋的拥抱，老人历历在目：
“7月27日下午3时30分，玛丽和她的亲人刚刚抵达贵阳。她一下飞机都没顾得上到酒店放行李，就来我这儿了。”王成汉说。
“那天一听电话里说她快到了，我挂了电话就马上下楼。不久，我面前走来一位身穿红色上衣、脖子上挂着白色珍珠项链的女士。”据老人回忆，他们对视几秒后，便很快认出了对方，并紧紧拥抱在一起。
“尊敬的王先生，我听玛丽女士说到你在1945年营救潍县集中营的美国公民的事情。对于你的勇气和冒着生命危险帮助解救美国公民的事迹是不能在一封信中就足以表达感谢之情的……”整齐的字迹，通顺的表达，这段话正是来自王成汉老人的一份“翻译稿”。
“这是我早上刚刚翻译好的‘感谢信’。这一次玛丽女士一共带来了18位潍县集中营难友的感谢信。”王成汉老人告诉记者，当时和玛丽见面时，他还用英语念了其中几封感谢信。想起曾经战斗的日子，他的眼角有些湿润。
空中营救至今难忘
那一天的救援，从跳伞开始。
王成汉告诉笔者，“我在受训时虽说学过跳伞，但那只是陆地上的模拟训练。直到执行营救任务，我才在空中第一次参加跳伞。刚出舱时，我就‘呼’地一下子被气流冲到飞机后面去了，人一下子就迷糊了。迷糊中降落伞自动打开了，那带子一下子把我拉醒了。”
“还好，下面有两米多高的高粱地，于是就顺利落地了。我们7个人集结完毕，一起向集中营进发。”他说。
这一天，玛丽女士也有着令她难以忘怀的故事：
“1945年8月17日，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玛丽曾在回忆文章中写到，当天她因为肚子不舒服正躺在集中营的一间病房里，突然听到窗外传来像是飞机的轰鸣声，等她奔到窗口，就看见一架飞机越飞越低，上面有美军标志。顿时，整个集中营疯狂了，人们脱下衬衫挥舞着向门外冲去，玛丽也急忙跑下楼去。“人们互相拥抱着、欢呼着，有的甚至哭喊着。”
数十年之后，玛丽开启寻找7人救援小组的“朝圣英雄之旅”。从1997年开始，她陆陆续续找到了在美国的4位小组成员以及两位的遗孀。对于要在13亿人中寻找到一位叫“王成汉”的英雄，她并没有信心。
“机缘巧合，我在我的孙子去美国留学前告诉了他我的经历，他表示有机会会帮我寻找剩下的队友和过去曾关押在集中营的侨民。他也只是偶然用谷歌搜索相关内容，结果看到了玛丽在网上的信息，于是就尝试着联系，没想到还真是找到了人。”王成汉老人这样表示。
英雄故事值得传扬
2015年8月17日，在潍县集中营解放70周年的纪念活动上，来自挪威的哈康耶夫里一眼就认出了当年参与集中营解救行动的王成汉。在他的眼中，王成汉是个大英雄。
其实，参与帮助、营救欧美侨民的中国人，不只是王成汉。比如时任潍县广文中学校长的黄乐德听说这一情况后，凑钱托人先带进集中营应急。随后，他又想尽一切办法为集中营筹集到10万美元，通过中立国瑞士使馆将买来的食品和药物送进集中营。
除了解决食物问题，中国人还曾帮助过难民成功越狱。“比如中国籍的掏粪工人，他们是少数能够经常出入集中营的几个中国人。”王成汉告诉笔者，“他们将小纸条塞到自己的耳朵里、鼻孔里，帮助侨民秘密向外传递信息，联系上中国抗日游击队，帮助恒安石和狄兰两人成功越狱。”
70多年过去了，不论是曾经“鸭子行动组”的队友，还是“王成汉”们当年所营救的孩童，如今都已白发苍苍。不过这些亲历者仍记得二战时期中国最大的集中营——潍县集中营这个地方。
“在2015年潍县集中营解放70周年的纪念活动上，12位幸存者带来了80多名子孙后代来到现场。他们对这里发生的事情有着深刻的记忆。”91岁高龄的王成汉说着话，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延伸阅读】
潍县集中营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本为报复美国限制日裔美籍人士在美国本土活动，1942年3月，日军设立潍县集中营，关押了2008名欧美侨民（后来交换战俘时释放了500名），其中包括327名儿童。
潍县集中营是当时设在中国的最大的外国人集中营，关押人员有曾任蒋介石顾问的美国人雷振远，华北神学院院长赫士博士，齐鲁大学教务长德位思，后来担任美国驻华大使的辅仁大学附中教师恒安石，英国著名运动员、奥运会400米短跑冠军埃里克·利迪尔等。
1945年8月17日，该集中营被解放，被囚禁的外国人大多返回祖国。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6年08月08日 第 01 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