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理性态度处理贸易问题
——访美国前副国务卿、哈佛大学经济系教授理查德·库珀
本报驻美国记者 胡泽曦
“特朗普政府希望更多外资进入美国，希望美国企业将海外就业带回美国，同时还想以贸易战减少美国逆差，但这些目标互不兼容，自相矛盾，这正是美国经贸政策的问题所在。”理查德·库珀近日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如此表示。库珀曾长期担任要职，负责对外经济事务，历任副国务卿、代理国务卿、波士顿联邦储备银行主席，目前为哈佛大学经济系教授。
不久前，特朗普政府签署行政备忘录，提出对中国出口美国产品大规模加征关税，宣称此举有助于减少美国贸易逆差。对此，库珀明确表示，征收关税并不能解决美国的贸易逆差问题。“首先，中国在世贸组织框架下有其合理权利。其次，特朗普政府一旦真的对中国商品大规模征税，这部分进口来源只会转移到其他经济体，例如孟加拉国、越南等国都会快速替补空缺，因而征收高额关税并不能减少美国逆差总额。”
库珀认为，现在有必要提出的问题是，美国真的能执行相关政策吗？其法律基础又是什么？他指出，“特朗普政府的经贸政策仍面临很大的不确定性和强烈阻力。共和党内部以及美国商界对相关政策提出了众多批评。无论政府自身倾向如何，最终它必须与这些反对的声音打交道。”
库珀表示，从美国贸易政策历史来看，目前特朗普政府的相关言论颇显“另类”。从约翰逊政府以来，历届美国政府都曾在关税政策上有所动作。然而，当里根、克林顿、小布什、奥巴马等历届总统推出关税政策时，相关政策表述往往会加上“暂时”“特定领域”等限制，且他们总体上强调对全球自由贸易体系的支持。本届美国政府则不同。“特朗普政府的贸易言论和罗斯福总统以来几十年间美国政策传统十分不一致。历史上，其最近的前例或许是胡佛政府，当时美国的贸易政策是典型的保护主义。”
“贸易战将会给美中两国都带来打击。”库珀强调。从美国的情况看，贸易战将有损美国家庭利益，打击从中国进口中间产品的美国企业。钢材就是一个例子，它并不被消费者直接使用，但对进口钢材加征关税，将有损下游企业。“中国有自身权利，如果这些权利在世贸组织框架下没有得到尊重，中国必然会拿出自己的措施。”
目前，库珀在哈佛大学经济系开设有中国经济相关课程，因此始终跟踪着中国的发展动态。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库珀任职于卡特政府国务院，曾亲身经历中美最惠国待遇问题谈判等事件。“当时，没有人能想象今天的美中经贸合作规模会如此之大。当时如果有人说中国会成为今天的中国，会被所有人嘲笑。但回顾历史可以发现，给予中国永久正常贸易关系地位、支持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这些决定对美中两国都非常有利。”
采访临近结束，库珀告诉记者，尽管现在贸易战占据很多人的视线，但他本人相信，中国是美国的经济合作伙伴，合作将对两国利益都有所增进。“我常说的一点是，随着贸易、资本流动等经济行为增多，经济体间的问题及摩擦自然也会增多。加拿大曾长期是美国最大的贸易伙伴，美加之间不断有经贸分歧出现，但两国总是逐项将之解决。同样的道理，今天美中经贸问题有所显现并不奇怪，因为我们的合作规模大大上升了。真正的挑战是，我们需要以理性态度，逐项解决问题。”
（本报华盛顿4月1日电）
《 人民日报 》（ 2018年04月02日 03 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