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朝前走，不要往两边看”（域外听风）
曹鹏程
认准了方向，就照直走下去。无论任何时候，我们都应该有这样一种品质、这样一股子劲
日本艺术家高仓健的逝世，引起日本、中国、美国等国文艺界人士和影迷的共同哀悼。人们借着对高仓健作品与人生的讨论，重新发现一些珍贵的东西。
对于日本影坛来说，有两个演员是最为经典的。一个是《寅次郎的故事》男主角渥美清。他的那句“男人命真苦”，成为打入日本人内心最深处的国民口头禅。另一个就是高仓健了。他在银幕上的形象经常是沉默寡言、孤独坚忍、笨拙一根筋，戏外也不善交际，只是埋头工作，但对任何人都重情重义。他被认为成功地塑造了日本人的一种传统品格——专注做事。
去年，高仓健荣获日本文化界最高荣誉“文化勋章”。在皇宫授勋完毕之后，他对日本记者说：“我饰演的大多是有前科的人，如今却有幸得到这样的勋章。我要拼命干下去给年轻人看。”今天的日本，上升渠道愈发僵化，利益博弈异常残酷，许多年轻人因此陷入了一种“懒得去拼”的情绪中。明知道人生不完美，但只要认定了，就坚持拼死去做——高仓健的人生信条，对于这些年轻人来说，确实是久违了。
回顾战后历史，日本能够从废墟中振作，最终建成经济大国，离不开高仓健们的这种精神。尤其是被称为“团块世代”的战后第一代婴儿潮，他们居住在拥挤的塔楼中，以公司为家，以“企业战士”“猛烈社员”为荣。他们用青春创造了日本的繁荣，却在中年之际碰上经济泡沫破裂，被公司扫地出门。
而高仓健留下的几大名作，演绎的也正是这些背负沉重的过来人。《幸福的黄手绢》中，服刑期满去寻找前妻的中年大叔；《居酒屋兆治》中挣扎着弥补人生遗憾的店主；《铁道员》中送农村青年去城市的站长；《致亲爱的你》中的监狱教导员……这些作品，宛如一部部真实的现代化挽歌，让人们体味社会的变迁，感受人性的力量。
好几家日本媒体为高仓健的离世开辟了留言板。有网友写道：今天的我们充斥着出尔反尔、唯利是图，我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不过，从阿健身上，我看到了日本的品格。如果不能找回不计得失、照直走下去的传统，我们也许就只能永远对着阿健的背影哭泣了。
高仓健留下来的激励，并不只对日本有意义。他主演的《追捕》，是“文革”后中国引进的首部外国片，对中国“60后”“70后”来说，电影中的检察官杜丘，深刻影响了这一代人的人生观。就连张艺谋都承认，他竖衣领的穿着习惯，就有高仓健风格；后来辞去棉麻厂工作、考进北京电影学院，也多少受到高仓健人生信条的影响。
当我们抱怨“房价伤不起”“工作找不到”之时，有没有想过：我们那些毫无商业经验的父兄，就是从推车摆摊开始投身时代大潮的，虽挫折不断，但他们会在竖起衣领后，选择接力再战、坚持闯关。有人成功了，有人依然失败，但正是这些不断进取的打拼人生，汇集成流，奔腾入海，构成了这个社会最可贵的风景，也拥有了改变人生、影响社会的力量。
再回忆下《追捕》中那句经典台词吧——“一直朝前走，不要往两边看”。认准了方向，就照直走下去。无论任何时候，我们都应该有这样一种品质、这样一股子劲。
《 人民日报 》（ 2014年11月24日 05 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