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孔雪

　　每年8月全法大假期过后，9月的开学上工季总是图书销售最旺的时候，尤其是多达5、6百本的文学类新书，更成为各大出版机构不可错失的商机，以及新闻媒体图书类节目吸引收视率的关键。相较这个热闹非凡的“文学的返学”（LARENTREELITTERAIRE），独立书店虽然有时也能分得一杯羹，然而他们首先需要面对的却是更严峻的生存挑战。

　　据统计，从2003年开始，由于人们阅读习惯的改变以及经济的不景气等原因，独立书店的营业额减少了约5.4%，许多书店相继倒闭，巴黎独立书店最集中的拉丁区的书店也在10年内减少了约150家。

　　面对独立书店的艰难处境，素来坚守文化多样性理念的法国政府也不得不出手协助。今年3月，法国文化部长奥雷莉·菲莉佩蒂宣布，政府将投入900万欧元支持法国独立书店。她提到，在法国所有商业领域中，书店是赢利最少，最为脆弱的环节。如果这一行业崩溃，那么整个出版业都会开始走下坡路。菲莉佩蒂还将设立独立的“书籍协调员制度”，介入整个图书体系，方便直接调解争端，而不必借助冗长昂贵的司法程序。若调解失败，协调员则可以采取法律手段。这一决定得到了许多独立业者的支持，据《世界报》报道，巴黎书商兼书店信息网LIBRAIRIE.COM的负责人就表示，国家的作用重在重启供书商和书店之间的对话，而这已经缺失了30年。

　　政府出手相助，独立书店自己做好面对时艰的准备了吗？据《世界报》报道，法国鲁昂L'ARMITIERE书店店主表示，他们虽然对现状非常担忧，但更愿意相信未来。波尔多著名的独立书店LALIBRAIRIEMOLLAT则认为，如果书店想要更好地生存，需推动商业化的发展，运用所有可能的技术，结合店面和书籍的状况提高销售量。同时，需要发挥独立书店的独特魅力，最大限度地与购书者进行面对面的交流。他们认为，虽然现今人们越来越依赖网上购书，但是亲身来到具有活跃轻松氛围的独立书店，却可以和店主或其他顾客交流、谈话，得到建议，这是网购收获不到的乐趣。

　　巴黎的独立书店情况又如何？带着这个疑问，我们走访了早在19世纪就出现于索邦大学附近，二战后搬至现在5区美第奇路，专卖科学和技术方面的书籍的ALBERTBLANCHARD书店。走进店内，仿佛步入旧时的图书馆，店面不大，但顶棚甚高，很多书籍要借助梯子才能拿到。提到书店藏书，店主自豪地表示，这里最古老的书可以追溯到15世纪，“人们如果想收集科学类古书，他们就只能来我这里，别无分店。”与该书店类似的独立书店还有附近沃日拉尔路16号上的LIBRAIRIEAUXARTSMAJEURS，专营艺术二手书籍。店主学艺术出身，开店至今已有20个年头，并亲身经历了独立书店面对网络书店巨头冲击所做的改变。“2003年之前我不用电脑，但现在我也会在网上卖书了。”店主表示，这却是不得已之选择。因为希望有更多的顾客，他便要在网上非常详细地描述书籍，但有的书商看到了就会抄袭其描述，价格定得也更低。

　　虽然网上购书和电子书籍的发展越来越快，很多店主却并不认为这是独立书店面临的最大困难，而且很多独立书店同时也提供网络销售。他们共同的烦恼还是来自昂贵的地租、杂费，还有繁琐的行政手续。此外，他们也认为，最难的是如何既卖好书，价格又不会太贵。也有独立书商提到不能即时送货的问题，比如有顾客希望尽快拿到书，但是书店却在一周后才能送到，顾客于是就会转而去亚马逊（AMAZON）网购了。

　　尽管困难重重，赢利不丰，大多数独立书店店主仍然选择坚守，其最大的原因还在于，几乎所有店主都提到的自己对书店的喜爱和热情。他们表示，书店是属于自己的阵地，因为通常是二手书，所以可以相对自由地定价。位于拉丁区的LIBRAIRIEAUXARTSMAJEURS的店主表示，对这个区内的一切都充满感情，“每天面对卢森堡公园的美景都会令我感到由衷的满足。”而ALBERTBLANCHARD的店主也表示，自己很喜欢为顾客提供购书建议，能为他们找到合适的书籍是件令他骄傲的事情。

　　对于独立书店的未来，他们普遍认为，人文关照始终是书店不可取代的特质，人们越多地在虚拟世界购书，将来便越需要来自独立书店个性化、个人化的服务和建议。

　　法国独立书店的发展经历了不同的阶段：一战使书店丧失了大量的男性读者，随后的二战让书店不得不受到侵占者的监管而丧失自由风气。战后迎来法国发展的“辉煌三十年”，人们渴慕知识，富于创造，对图书的需要远大于供给，书店也迎来了自身发展的黄金时期，书籍按照“建议价格”出售，书店之间关系和谐。1974年，FNAC连锁店进入图书市场，打破原有的平衡，书价被压低。直到1981年，在以“午夜出版社”（EDITIONSDEMINUITE）为首的出版机构努力下，法国议会通过了对图书价格实行统一定价的法律，规定图书价格由出版社按成本定价，并在固定位置明确标示，任何图书销售机构都不得擅自加价或减价销售图书。


法国独立书店更像旧时的图书馆